肖恩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幸好克拉克的註意力很快就移開, 話題緊接著聊到了其他上頭。

“原本你看起來就有些不好親近, 在和彼得他們一幫的人走近之後，更加了。彼得他們是班裏的刺頭，隔壁班有群孩子時常在鎮子上混, 老師一直很擔心他們的未來。而你加入之後，更是怕他們把你帶壞，開始時老師也不大敢和你說話, 就看到年紀小小的你, 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冷著臉，對於什麽事情都不在意的樣子。”

“我有這樣？”肖恩奇怪地左右摸著自己的臉。

“不是現在。”克拉克好笑地一把抓住肖恩的手, 阻止他繼續□□自己的臉頰，“你現在看起來和小時候, 不一樣。”

肖恩抽回了自己的手，縮到被子裏, 連呼出的氣都是炙熱的，耳朵尖紅彤彤的，“那可不, 每個人都在成長,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成不變的。”

“只是有些變化也太大些。”克拉克側過身對著肖恩的方向，兩人僅隔著一臂的距離，讓他也有些好奇，肖恩的性子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多。

“這樣不好嗎？”肖恩小聲地問。

“好啊，很好。”克拉克當然是持認同的觀點, 細數著肖恩的優點，“更加開朗、近人，待人禮貌……”

“是說我以前冷酷無情？”

克拉克趕忙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不信。”肖恩把被子繼續往頭上拉，悶住了下半張臉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了藏滿了狡黠的眼睛，撲棱撲棱地扇著睫毛。

“只是那時候我座位就在你的後頭，想要和你說話，你從來沒有應過我。”

“不會吧……”

肖恩有些尷尬，努力回憶，根本沒有想到任何有關坐在自己身邊同學的記憶，更別說坐在自己身後的是克拉克。

他不好意思地道歉，“沒有印象了，不會是你記錯了吧，我哪有這麽不好說話……”

克拉克：“……”

克拉克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教室的畫面，當初兩人是坐在前後座，原先坐在肖恩位置的女同學因為家庭原因轉校了，空出了半個學期的位置，老師就讓肖恩坐在了那兒。

別說肖恩那時候的各自不高，克拉克更是矮小極了，二年級的克拉克只有半人高左右，又瘦又小，一顆矮小的豆芽，還是發育不良的那一種，頭發也是吸收不了營養一樣呈現出微黃的發色。

肖恩因為坐在克拉克的前面，比他稍高，上課的時候總是會擋到克拉克的視線，讓克拉克不得不左右搖晃身體，捕捉老師的動作才能及時看到板書。

他曾不止一次地在上課的時候，用鉛筆小心地戳著肖恩的背脊，肖恩轉過來的時候，板著一張臉，冷白的眼白，掃視到克拉克的時候，一下子就熄滅了克拉克心裏升起的小火苗。

“有事嗎？”

克拉克囁喏地回應，“沒、沒有。”

肖恩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個妨礙他的白癡一樣，利落地轉頭，身板坐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茍，認真地聽老師上課。

又是毫不留情地擋在了克拉克的視線之中。

為此，不止一個任課老師和斯蒂芬遜反應課堂上總是有一個多動癥的同學，總是動來動去，阻礙到其他學生上課。

克拉克表示，自己才是冤枉啊。

斯蒂芬遜把克拉克叫到辦公室詢問的時候，小克拉克擔心會給班主任造成麻煩，而且心裏也不願意因為這個事情換座位，如果往前面做的話，會碰到他最不喜歡的那些愛找茬的男同學。

只能在心裏不斷地向著太陽許願，讓自己快點長高長大。這樣就不會上課被前頭的人擋住。

或許是太陽真的聽到了克拉克的心願，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克拉克的生長速度一度讓瑪莎感到詫異，總是嘟囔著衣服又要短了，褲子不夠穿了。

可是，並不只有克拉克一個人在長個，肖恩也隨著年歲的增長拔高，依舊是克拉克身前的一堵墻。

二年級開始到五年級，克拉克眼前的黑發腦袋，一直沒有變過，他也習慣了不去抱怨。

在五年級升六年級的暑假，克拉克像是吃了膨脹劑，開始長肌肉，個子也蹭蹭蹭地突然上長，喬納森為了慶祝克拉克的變化，帶著他到了遠處的森山打獵，克拉克第一次大中了一匹花色美麗的鹿。

滿懷著興奮的心情上學去的時候，他的面前位置空了下來。

“肖恩呢？”

克拉克驚愕地拉住傑克的手問他，傑克也吃驚，班裏最不受註意總是悶頭不說話的克拉克居然長得和自己差不多高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不知道嗎？他轉學走了。”

“走了？是去那兒了？”

“人家是卡納夫家的少爺，還能去哪兒，可不是大都會呀。”

斯莫威爾只有中心小學一所，升上去之後，是中學部，高中部，很多人可能會一輩子都待在斯莫威爾裏，讀到高中就停止，繼承者父親或者是母親的職業。

肖恩不一樣，克拉克深刻地理解到，他是那種從出生的時候，就和他們拉開了距離的存在。

但是年幼的克拉克，並沒有對此多放在心上，只是還有些悵然，空出了一個位置之後，克拉克的座位並沒有往前挪，反而還後退了一格。

可是，從那天起，克拉克再也不用艱難地伸直脖子看講臺，他只需要微微地挺直背脊，教室裏的一切都能夠清楚地被他看在眼裏。

“啊！”肖恩突然想起來了，“我記得這件事，有段時間我納悶地很，為什麽一直坐在我後面的人總是妨礙我上課，回家之後和安娜說起這件事情，安娜讓我不要理這種人。安娜說他們都是壞孩子，上課的時候只會打擾我，只要不理他們就好了。”

克拉克苦笑不得：“什麽啊……”

“唉，我小時候可聽安娜的話了，她一直照顧我，看著我長大，勞拉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安娜就像是我的媽媽。”

克拉克有點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瑪莎，出來了這麽久，他還沒有好好地和瑪莎通過一次電話，等到這次的事情搞完了，他可擠出時間待在斯莫威爾好好地陪著瑪莎。

“……克拉克，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有點想瑪莎，只有她一個人待在斯莫威爾，我不放心……”

“這不是還有安娜。”肖恩安慰，“住得近，大家都是鄰居，有個照應。上個月和安娜通電話的時候，安娜說她每周都會邀請瑪莎到家裏吃飯呢。”

“那就太好不過了。”

“所以說啦，不用擔心，她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其實……我有件事沒有告訴你？”

“唔？”

肖恩已經有些困了，他小聲地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應著克拉克的話。

“我其實，是肯特夫婦收養的孩子。”

“什麽？”

聽到了這麽勁爆的消息，一下子就把肖恩的困蟲都趕跑了，他呆愕問道，“這是真的假的？”

“斯莫威爾小，鎮子上的人都知道，肯特夫婦當時正值熱戀期，他們不願意有小孩打攪到他們的生活，所以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一次喬納森下班經過了玉米地，聽到了微弱的孩童的哭泣聲，在伏倒的玉米地中，發現了尚在繈褓之中的我。”

克拉克語氣中聽不出明確的起伏，“剛出生的孩子，是那麽的柔弱瘦小，經不起一點傷害。就這樣暴露在野外，僅是夜晚裏驟降的溫度，可能讓嬰兒高燒奪取他的性命，又或者是晝出夜伏野獸，也能夠輕易地咬斷一個嬰兒的喉嚨。”

肖恩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孩子是上天的禮物，瑪莎不能容忍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麽心狠的母親，丟下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整個斯莫威爾，都沒有丟失孩子，甚至在近半年都沒有消息傳出有人懷孕。”

“這是故意將你拋在遠處？就為了不被人發現？”

克拉克知道肖恩看不見但依舊無聲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瑪莎不願意看到我待在警察局裏被一群男人照顧，他們根本不會照顧一個還需要餵奶的嬰兒，就把我帶回了家中。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人到警察局認領，他們勸瑪莎把送去福利院，還沒有要孩子的瑪莎帶著孩子會有許多麻煩。”

“那瑪莎呢。”肖恩攥著拳頭問，“她沒有答應吧。”

“當然，瑪莎要是答應了把我送去福利院，我現在又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克拉克微笑，“瑪莎在和喬納森商量了之後，兩人還是決定將我收留了下來，辦理了收養手續。瑪莎和喬納森為我付出了很多，因為我的存在，這麽多年他們從來沒有想要過第二個孩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他們。”

“你的親生父母呢？”肖恩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他們當初把你就這樣子丟下不管，這些年來，也沒有來找過你，克拉克，你怎麽想，你會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母親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人嗎？”

肖恩屏住了呼吸，他似乎能夠察覺到對面的人突然一滯，克拉克醞釀了好久，才啟唇說道，“還有一個事情，我沒有告訴你，我的親身父母，應該正確地從生理學上斷定，不是人類。”

“餵……這時候還開什麽玩笑，這個一點都不搞笑好嗎。”肖恩雞皮疙瘩都要出現了，蹭了蹭被子說。

“我還會騙你？”克拉克真摯地說，“我不是地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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